剛到樓下，就看到徐明朗閑閑散散的倚靠在車門上，對著她輕輕淺淺的笑。

只一瞬間，陳雨天便感覺天地換顏。

因為案子被籠罩在心頭上的陰雲和對徐家甚至徐明朗的猜忌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天地都變得寬闊。

她覺得自己的腳步輕飄的向一片雲，翩翩的飛到徐明朗身邊。

她已經離他很近了。

她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臉上溫溫柔柔的笑意。

仿佛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這些天一直在思念他。

她猶豫著擡了擡手，很想去抱一抱他，可又怕太生硬唐突。

轉念間，徐明朗已經伸了手，把她攬進懷裏。

陳雨天閉了眼，她聽到心悠悠的嘆息一聲，渴望這一刻能夠永恒。

***

酒吧。

寬闊的舞池，震耳欲聾的音樂，綺麗變幻的燈光。

一群如瘋似魔的紅男綠女在燈光和音樂下，拼命的搖晃著自己的身軀。

陳雨天和徐明朗安安靜靜的坐在角落，桌子上滿目琳瑯——啤酒、紅酒、洋酒，還有徐明朗從西安帶回來的西鳳酒。

徐明朗倒了兩杯啤酒，臉上笑意盈盈：“沒想到你會選擇來這兒。”

陳雨天端了酒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這是個買醉的好地方，不是嗎？”

徐明朗擡眼，眼眸清澈認真：“為什麽要買醉呢？”

陳雨天垂了頭。

為什麽要買醉呢？

因為楊佳的案子？因為這案子和徐家有牽扯？因為她和徐明朗的不可能？更或者，只是因為徐明朗回來，她很高興？

她猜不透自己心裏的真實想法，只笑盈盈的擡頭去看徐明朗：“只是感覺，需要醉上一場了。”

平日裏看慣了太多險惡和苦難，過得未免壓抑，總需要痛痛快快的放縱一場。

徐明朗笑的溫溫柔柔：“好。”

兩人同時舉了酒杯，淺淺相碰，一飲而盡。

酒杯剛落，陳雨天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上是酒店的座機號碼。

陳雨天皺了下眉，猶豫一會，按了接聽鍵。

來電話的果然是李華。

李華的聲音有些小心翼翼，小心翼翼裏，掩藏著深深的焦慮和不安：“雨天姐，你們在哪兒？”

陳雨天默默嘆息一聲，努力使聲音柔軟和善：“我們在酒吧，小華不要擔心，你早點睡。”

李華一副欲言又止，意猶未盡的模樣：“姐.....”

喊了聲“姐”，卻沒了別的話。

陳雨天靜靜的等待一會，不見李華再說什麽。輕輕的開口：“聽話，早點睡。”

話說完，掛斷電話，長長的舒了口氣。

徐明朗倒了兩杯啤酒。

酒倒完，擡眼去看陳雨天：“小天，還是想再對你說一遍，做人不必太善良。”

陳雨天搖頭苦笑。

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弱點。

端了酒杯，自己仰頭喝盡。

喝完還嫌不夠，又倒了整整一杯西鳳。

徐明朗怔了一下，迅速的伸手去奪陳雨天手裏的酒杯：“酒不能這樣喝。西鳳不是啤酒。”

陳雨天沒答話，只認真的看了一眼徐明朗的手，緩緩的把酒杯從他手裏往外挪：“不要攔我，我需要喝一些酒壯壯膽子。等我喝完，也許就敢對你說一些....一些秘密....”

徐明朗遲疑了一下。

手裏的酒已經被陳雨天搶到了自己手裏。

端了酒杯，悠悠的喝了一口。

酒入喉，又沖又烈。

陳雨天皺了下眉，強忍著喉嚨裏的不適，仰頭，把一杯酒喝的幹凈。

酒落了肚，瞬間感覺胃裏和臉上都在發燒。

擡頭，對著徐明朗笑了一下。

這笑容仿佛也沾染了酒意，帶出了幾分嫵媚和風情的味道。

陳雨天覺得自己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

擡手把玩著空蕩蕩的酒杯，瞇眼去看徐明朗：“很多人都說我很善良，但我想告訴你，這世界上沒有平白無故的善良。”

徐明朗深深的去看陳雨天：“還有呢？”

陳雨天慢悠悠的倒了一杯啤酒。

啤酒顏色澄凈透亮，好看的讓人傷感：“大多時候，善良不過是人的補償機制。看似在幫助別人，其實不過是在拯救那個脆弱不堪的自己。”

徐明朗的心漏跳了一個節拍。

他迅速的去拉了陳雨天的手：“小天.....”

聲音有些艱難。

一瞬間，他想到了太多的可能。

大概男人的心意總是相通，他忽然想到了高揚曾經說過的那個可能性。

他忽然意識到，陳雨天現在的行為，也許和幼年的經歷有關。

可，他不敢深入去想，也不敢讓陳雨天繼續去提。

不是害怕面對。是怕陳雨天無法承受。

陳雨天偏著頭去看手裏的啤酒，臉上雲淡風輕：“我年幼的時候.....”

話只說了一半，就沒了後續。

她想對徐明朗說很多。想把她所經歷的一切都告訴徐明朗，包括那些她自己也說不太清明的心結，和那些痛苦的隱秘。甚至，想把心掏出來給徐明朗看看。

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

她覺得今天的自己有些陌生，有些失控。

她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只感覺情緒波動的厲害，掙紮著往外傾瀉，難以自控。

徒留徐明朗一顆心懸在半空，久久難下。

許久，徐明朗起身，把她摟在懷裏。

他想，她是需要這樣一個擁抱的：“小天，一個人從很年幼長到二十多歲，不會有人一身輕松。”

徐明朗閉了閉眼，聲音輕緩：“我們都經歷過很多傷害和苦難。但這些都不可能阻礙我們通往幸福。你要相信，總有一人會全然接納你的現在和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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